第91章 世俗不染
“这个我有了，还给你！”
七岁的李辰宵把小熊玩偶扔在了乔意身上。乔意被男孩的举动吓了一跳。她第一次和小孩打交道，一时有点无措，她捡起玩偶，问周航袋子里还有什么，周航打开看了看，都是小熊。
沈云青突然从身后走上来，他从乔意手里拿起小熊，走到李辰宵面前。
在沈云青面前，男孩只有一小团，从上往下看就是个小肉球，胳膊腿儿一节一节的。眼神虽是稚气，却透着股倔强的劲儿。
沈云青站在他面前，那简直是巨人一样的存在，他伸直了脖子仰起脸才能看清这位黑衣叔叔的脸。
沈云青盯着他，沉默了两秒，伸长一臂，将小熊递到他眼前，不喜不怒的吐出三个字：“要不要？”
李辰宵皱了一下眉，眼珠子往右边一瞥，看似无可奈何，接过了小熊。
送完礼物，沈云青又回到教室门口坐下。
陈雨萱提议，让孩子们自由活动，社员们随性与孩子交流就行。这样大家都自在一些。
一说解散，大部分孩子都跑去教室外的空地上玩儿了。成员们也陆续跟随出来，唯有最后一个李辰宵，他在教室角落里坐着，手里捏着小熊。乔意刚想喊上他，陈雨萱走了过去。
“辰宵呀，想什么呢？走吧我们去外面踢球！”
陈雨萱蹲下身子格外温柔，她声音甜美轻缓，一看就是平时习惯了哄孩子。
李辰宵想了一下，伸出了手，陈雨萱笑着拉上他，看到乔意她笑着介绍：“李辰宵小朋友，我们班最小的孩子。”
她话说到这儿，看似没说完。眼神稍稍顿挫，继续：“咱们也到外面去吧。”
乔意点点头，跟上她。沈云青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教室。
十月底，琴安也很冷了。孩子们却丝毫不介意，迎着风跑跑跳跳，或许是运动分泌多巴胺，他们不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。
陈雨萱领着李辰宵走出来，有两个稍大一点的孩子迎上来，把李辰宵带到一边玩儿去了。
“他是我们班最小的孩子。”陈雨萱看着乔意，重复了一遍。她带着乔意在院子里的长椅坐下，继续道：“不到一岁就在这了，是被遗弃的。”
乔意不解，这么可爱的孩子，难道是：“生了什么病吗？”
“没有，他很健康。非常健康。”
陈雨萱叹了口气。
“六年前的元宵节被丢在大门口。无名无姓，没有任何信息。第一个带他的老师姓李，所以就跟人家姓李，取名叫辰宵，就当是元宵节生的吧。我们齐院长说，遗弃的人应该是故意选了我们这老破小孤儿院送来的。看他手腕带着小金镯，原生家庭条件应该不差。”
乔意心里憋闷，想不通怎么还有这样的父母，如此对待亲生骨肉。
“那这么多年也没找到父母吗？”
陈雨萱摇了摇头：“DNA信息都已经交给派出所了，现在也有很多机构在网上帮忙找。有的很快就能找到，有的一辈子也不一定能找到。”
乔意皱了皱眉：“一辈子找不到，那，那怎么办？”
陈雨萱笑了一下：“他会长大的。长大了他会有自己的家。”
乔意听她说完，恍惚了一会，她突然想到沈云青，直了直身子，四下张望，不见人影。
方璇和周航在陪孩子玩儿，沈云青去哪里了？
乔意拿出手机，刚想发信息，突然有孩童的叫声响起。
“大人打小孩儿啊！打人啊！”
陈雨萱和乔意立刻起身，只见刚才领走李辰宵的两个男孩一边叫一边跑，从红砖小楼后面，厕所的方向跑出来。
徐憬淮揽下一个男孩问：“怎么了？”
男孩神色慌张，用手指了指后方：“黑衣服的打人！”
撂下话就跑没影了。
几人顺着方向往后走。
红砖楼后的空地上，耸立着两棵法国梧桐树，秋意已深，落下满地萧索的黄。
路面不平，又紧邻公厕，地面并不干燥，有一洼一洼脏污的水，部分落叶被污水浸泡，又被路人碾过，显得泥泞又惨淡。
众人先看到李辰宵，他眼眶红红的，明显是哭过了，身上蓝色的棉袄上有点脏，手上沾了泥，两只手放在肚子前面不停的揉搓，脚下的鞋子踩在一洼水泽里，也不知道挪挪地方。
那眼底都是委屈和怯懦。
“就知道哭。”
一个男子的声音突然冒出来，乔意认得这个声音。
沈云青从厕所走出来，他人未到，声先出，一手捏着小熊玩偶的耳朵，一手压着自己的黑色长外套，仿佛是怕被污泥脏了身。
那公厕不太干净，他一直低着头，看脚下的路，生怕一脚踩了什么。脸上，嘴巴里都是嫌弃。
“沈先生？”
徐憬淮率先发声，他是社长。
沈云青闻声抬头，看见大家都来了，他愣了一下，周航迎着他上来。
“打小孩？是怎么回事？”
徐憬淮说这话时候故意没带主语，反正人多，也不知道他是对谁说的。
自然也不用回他。
沈云青右手捏着小熊耳朵，胳膊伸的老长，周航走近了，不禁也靠边躲。
沈云青顾着脚下的路，不疾不徐走到李辰宵面前，小男孩也抬头看他，因为他太矮了，索性最大角度仰直了脖子。
“还要不要。”沈云青一脸鄙夷的吐出四个字，他嫌弃死自己的手指了。
李辰宵一把接过，眨巴了两下眼睛：“谢谢啊。”
谢谢就谢谢，还带个啊。
乔意明白怎么回事了，她忍不住一阵发笑。沈云青看着她，眉心轻皱，他抖了抖自己那两根刚从厕所茅坑里一游的手指，咽了口唾沫。
“陈，陈老师，有没有洗手的地方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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