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都是宁家的血脉，那外室女真是蛇蝎心肠，连个孩子都容不下！”宁二夫人是打心里恨死了从未谋面的宋祯祯，要不是所有人都把宁家当成龙塘虎穴，她何必要求到一个外室女身上！“难怪你大伯母从来不提要接她回府，要是进了宁家，还真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。”
宁二夫人用尽平生最恶毒的字眼，把宋祯祯给骂了一通。
征西伯夫人从头到尾听了一遍，脸上也是一片灰白：“……你们宁家真是害死人了……我的孙儿，要是我的孙儿被送回来了，我一定跟你们宁家人没完！”
人心惶惶下，其他几个牢室的人也出声泄愤，宁家一时间成了众矢之的。
宁二夫人只有一张嘴，被骂得体无完肤，只得大声哭号起来，哭到最后，她抱着宁氏，连声后悔当时不该连累她，要是她没有把李随玉的消息传回宁家，李家也不会一气之下把她给休了，以至于她这个被赶回娘家的外嫁女只能跟着一块受灾。
宁氏慢慢把她娘的胳膊拉开，又重新坐在地上抱着膝盖。她在心里算着时间，李继每旬都会来看她一回，上一次他是初八过来，现在已经是十五了。
宁氏咬着唇，心里泛起一点期待。
可十八那日，宁氏没等到李继，诏狱里又多了几个被送回来的男孩。
被替换进来的农家孩子诊断过后，不是傻就是残，他们几家人又被拉出去又审了一回，身上不仅多了一条残害幼童的罪名，牢里也多了几户先前帮着作妖的人家。
宁二夫人知道娘家表弟被她连累之后，又哭起来了。
牢里头哭嚎声，怒骂声，各种声音参合在一块，宁氏置身其中，突然有些觉得像是做梦一般。
明明长公主还在时，京里头还无人敢得罪宁家的。
可是所有人都觉得长公主是个冤大头，就连她大堂兄也是，不仅在长公主眼皮子底下养起了外室，还弄出了一个私生女，要不然皇家怎么会恨他们至此。
还有李家。
李继为什么没来看她？
是对又闹出事情的宁家失望了吗？
宁氏心里顿时就跟被苦水浸透一般。
才想起李家，狱卒就过来了，说是李继过来了。
直到进那间被腾出来让他们见面的刑室前，宁氏还想把自己蓬乱的头发整理一番。
不过一看到李继，她就放下手了。
李继一身青色衣袍，五官俊雅，身上干净清爽，两人之间有如天壤之别。
这样的李继，突然让宁氏失神起来，想起好些年前两人在叶侯夫人生辰宴上遇到的情景，当时那么多人为他的风采所迷，可李家却因着和宁氏先祖的一段渊源，最终挑了她为李继的妻子。
宁氏还能记起当时自己听说能嫁给李继时的心情，她是那么高兴，在她娘面前一下子就蹦起来了，还得了她娘一个不稳重的谴责目光。
而成亲之后，她一连三年一无所出，李继也不曾亲近丫鬟，反而在她喝那些求子药时，会铁青着脸跟她吵架，她性子高傲放不下面子，李继消气之后就会过来哄她……明明那时是那么好。
宁氏突然有些闹不清她为什么会落到今时今日的地步。
李继没有回避宁氏的视线，他心里叹了声，道：“我给你带了些吃食衣物，你待会自己收好。”
宁氏点了点头，想要关心他几句，却不知道该说什么，犹豫之后才道：“老太太身子好吗？”
李继道：“老祖宗一向硬朗，劳你关心了。”
两人的对话这么生疏，宁氏心上升起一片凄凉，之后就听到李继道：“……让你娘别再做些多余的事情了。宁标阳的外室女鱼死网破，把宁家换子的事上报给了当地衙门。眼下京中无人不知宁家的丑事。”
这也是他上回没能过来的原因，当年宁大驸马背着长公主做的事情大白于天下，又有诏狱这边阴奉阳违的事被查出来，皇上大发雷霆之下，不准人过来探望。
帝王对那个不在宁氏族谱上的姑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，可对宁家就没这么好的肚量了。宁家若再敢做幺蛾子，怕是后果会更惨。
李继把外头发生的事和宁氏说了一遍，忍不住劝说道：“……刑部流放犯人是有日子的，你们这一批得等到二月后才出发。要是再惹恼皇上，就算腊月你们也得出京。”
现在已经入冬，朝廷要是想让人死，犯不着做出流放的决定。只是宁家要是再闹一回，就不一定了。
李继实在不知道为什么宁家会有勇气一而再再而三挑战皇家尊严。宁标阳如此，现在宁家二房也是这样。
宁市听着这些劝谏的话，心里突然冒出一些希望。就算她被李老太太休回家去，她仍然觉得李继不是对她没感情的。他们到底夫妻一场，以前也有过不少恩爱日子。
李继对着她的目光，默了默，道：“我要娶妻了。”他会过来探望，只是因为先前的夫妻情谊。在宁氏出卖了李随玉的消息给宁家之后，他们之间就再没有任何可能了。
“是谁？”宁氏顿时满嘴都是苦涩。
李继说了一个名字。
宁氏神色愣愣的，她当然知道这个姑娘，她对所有爱慕李继的人都是心如明镜，当年经历好些姑娘知道李继订亲之后，都曾经在她面前闹出不少笑话，可现在风水轮流转，是旁人看她笑话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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