瞿靓安排的记者们早就在小区外等着, 哪怕保姆车内的帘子紧紧拉着，依旧能从闪光灯的频率知道外面到底来了多少人。
郑慈宜跟荣锋都戴着墨镜，尽量把头压到最低。一直等车子驶入主干道，两人才卸下装扮，都忍不住吁了口气。
郑慈宜靠在座椅上向着他讪笑：“当明星累吧。”
荣锋点了点头, 由衷道：“确实很累。”
好像他从认识她起，就习惯了她被镜头包围的情境, 偶尔全副武装地出门一趟, 也会有偷拍的镜头出现在各个角落。
她很少能有自己的时间，哪怕闲着，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出门。在这一点上，她恐怕连大部分普通人都比不上。
“你是因为什么想当明星的？”荣锋突然问。
这个问题郑慈宜不说回答过一千次也回答过八百次了：“我从来没想过当明星，更没想过红, 真的，我就只是想好好演戏。”
可是每次这么向着镜头说出来的时候总是十分干巴巴，不用看也知道舆论普遍是说她虚伪：这世上还有不想红的明星？开玩笑的吧。
“我爸我妈都希望我以后跟他们一样搞研究，可我天生就静不下心来弄那些。我从小就喜欢看电影电视, 喜欢琢磨里面的人该怎么表演才能更吸引人。戏剧是对人生的高度浓缩, 小小的屏幕里有着很多人一辈子都体会不到的悲欢离合。”
她说着两只眼睛都亮起来，一张脸白得发光：“这多好玩啊，不仅能体味百样人生, 还能得到报酬, 我完全想不到比这更好的工作了。”
荣锋跟着笑起来, 听到她问：“那你为什么要当警察, 还是刑警！”
荣锋想了想：“跟你差不多吧，对其他工作都不感兴趣，只有在干警察的时候才觉得热血沸腾。我虽然不像你可以演绎那么不同的人物，但我可以见证甚至参与到很多不同的人生。”
“嗯。”郑慈宜忽然阴阳怪气地哼了声，拎起他还包扎着的一只手，说：“我可没你这么幸运，总是能参与这么真刀真枪的动作大片儿！”
荣锋笑着把手抽回来，又听她说：“不过这算不算是咱俩之间的共性啊，不甘平淡，热爱刺激，总是喜欢做点普通人做不了的事。”
她说着就看到荣锋微眯着眼睛，表情奇怪地上下打量了她几遍。
“不甘平淡是对的，但是热爱刺激——”
郑慈宜赶紧捂住他的嘴，瞪着眼睛警告他不许再多说一个字。南希跟瞿靓满脸狐疑地过来看了他们俩一眼，郑慈宜的脸已经红得滴血了。
“本来还挺同情你以后要跟我一起被记者围追堵截的，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坏啊，其实你还挺享受的是不是？”
荣锋将郑慈宜手拿下来，露出无辜的神态：“我什么都没说啊，你这么紧张干什么，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心里有鬼。”
半个多小时后，民政局门前，郑慈宜跟荣锋双双下车。
今天歪打正着是个好日子，赶着来领证的小夫妻们一直排到民政局外面。
大家起初还在埋怨这样热的天气让人烦躁，在看到大门外拦着的无数记者和排最后的郑慈宜后，兴奋得像是中了彩票。
郑慈宜跟荣锋好不容易摆脱了记者进到院子里，刚刚松了一口气，又被院子里的小夫妻们重重围起来索要签名和合影。
有好几个甚至在没得到同意的时候，就已经举起了手机对他们录像和拍照。
郑慈宜实在无力，阻止的话说得轻飘飘。实在是这些年来早已习惯，反正不管她怎么声嘶力竭也不会有人理她，索性省省力气。
肩上却忽的一重，荣锋一只手压上她，将她调了半边个，按着她后脑将她护到怀里。
荣警官当警察这么多年，早就练出了一副阎罗脸。敛眉凝色，脸稍微一拉便黑得彻底，别说普通群众了，犯罪分子看了都胆寒。
方才乱糟糟的人群一下寂静下来。
荣锋哄孩子似的轻轻拍着郑慈宜的背，声音却又沉又冷：“今天大家都是来领证的，这么高兴的日子，彼此间多点尊重吧。”
他一双眼睛尽管隐匿在墨镜后面，扫向人群的时候仍旧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。方才几个录像的连忙移开手机，装作漫不经心地回了队伍。
民政局外的院子里又重新恢复了一开始的井然有序。
郑慈宜这才姗姗把头抬起来，下巴磕在他制服的扣子上，笑得露出白灿灿的牙：“荣警官，你刚刚好帅啊！”
太阳正烈，郑慈宜出了一脑门的汗，细软的刘海被打湿了，软塌塌地贴着太阳穴。
一双眼睛却仍旧清亮得像是被泉水洗过，弯着看过来的时候让人忍不住心神一颤。
荣锋有些焦躁地将她按回怀里，举着一边的手替她遮住太阳，半晌才闷声道：“我什么时候不帅了？”
“哇，荣警官你好不要face嘛！”她笑得胸腔一鼓一鼓的，蹭得他胸口痒。
荣锋佯装不高兴地在她肩上拍了下：“行了，天这么热还动来动去的，你再出点汗，脸上的妆都快花了。”
荣锋只是随口一说，郑慈宜偏偏记下了。
拿到红底的照片后，怎么看怎么不顺眼，缠着他不停问：“你看我妆是不是真花了！我怎么觉得脸上白一块黄一块呢？”
她眼巴巴看着人山人海的拍照室：“你说咱们能不能再去拍一次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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