猎猎寒风如同刮骨钢刀,呼啸不止,那股冻结的意味,仿佛将要刺进人的骨子里面。
一个青年盘坐在山巅之上,双目紧闭,神念纠缠进虚空深处,全身没有任何一丝气息,仿佛神魂已经到了另一个时空。
一个衣衫破旧,浑身脏兮兮的孩子,手里端着一碗面汤,半蹲在街道上,满眼羡慕的看着远处的人群。
在那里,有穿着漂亮的新衣,陪着父母逛街玩耍的小孩子。
“爸爸,妈妈,你们到底去哪里了,为什么还不回来找小苏苏。”
“卖包子的刘阿姨说,你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,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……”
“我好想你们!”
……
恍惚间,又一个生世更加凄惨,衣衫褴褛的乞儿,浑身脏兮兮散发着刺鼻味道,手里端着一个破碗,跌跌撞撞,脚步酿跄的走在街道旁。
他的身子瘦瘦小小,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之上,几乎只剩下一个皮包骨头,惨白不见一丝血色的小手上,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黑泥和冻疮。
似乎是个哑巴,乞儿倔强的半蹲在街道边,看着面前那些提着红灯笼,裹着厚棉衣,小脸红扑扑的孩子,陪着父母欢笑着走过街道去等会看烟火。
乞儿就这么蹲在那里,沉默无声的看着一个个的路人,破碗摆在他的面前,换回来的不是一个铜板,而是一个个嫌恶的眼神。
“让开!”
“滚一边去!”
“赶紧滚蛋,别弄脏了大爷的新衣服。”
他缩了缩脑袋,向街角更深处缩了缩。然而就在这时,一个大汉走过这里,突然脸带邪笑的走过来,一脚踢在乞儿的身上。
乞儿就像是个破布娃娃一般,蜷缩着身体从地上滚出四五米,然后默默的爬起来,在大汉肆意的大笑中,继续蹲在那只破碗前。
大汉还没走,乞儿走回来,他就一脚踢出,把乞儿踢出几米远。而每一次,乞儿都默不作声的爬起来,重新走回来。
这样的一幕,来回了四五次。
终于,乞儿的滚出去,趴在地上,身子蠕动着,再也爬不起来。
剧痛涌来,他的身体剧烈颤抖。
他的骨头断了不知道多少根。
这样的日子持续有多久了?
终于要死了吗?
听说……死后的世界,很美很平静,没有任何死人可以欺负其他的死人。
那样的世界……
好美!
模糊的视线中,他看到那个大汉,狞笑着走了过来。
“碰!”
一只脚,穿着锦靴的脚突然踏在了乞儿的眼前,然后一只温暖的手覆在乞儿的头上,伴随着一股暖流传来,乞儿模糊的视线又再次清晰起来。
在他眼前,是一张温和的笑脸,同时平静的声音也传了过来:
“你要死了,我可以实现你一个愿望,你想要什么?”
“杀,杀了他!”
乞儿艰难的张嘴,却发不出一个字。
“好的。”
下一刻,笑脸消失,大汉那张带着惊恐的脸,如同一只破西瓜一样,摔烂在了乞儿眼前。
……
又是新年,又是街道。
只不过这一次,出现在这里的是一个少年。
乞儿终究没有死。
不光没有死,他浑身的伤势也都被治好,还到了一个极其奇怪的地方,这里有很多和他一样大的少年人,有男有女。
乞儿知道这里不是军队,但这里却比军队更加恐怖。早上四五点起来训练,晚上直到眼前再也见不到一丝光亮,才允许入睡。
但这一切,对于乞儿来说无所谓。
因为这里……
能吃饱!
只要有吃的,别说是艰苦的训练,便是杀人他都无所谓。当然,被杀也算不了什么。
然后某一天,他真的开始杀人了。
训练的主科目,变成了少年人之间的相互残杀。一百个少年人,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他一个。
当他从一地血泊死尸中走出来时,一张让他永远也忘不了,深刻在神魂深处的温和笑脸,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。
那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。
“让你杀人,真的不是我的本意……不过,你很好。”
他带着温和的笑容,走到乞儿面前,目光感慨、怜悯、挣扎、无奈……里面的情绪复杂至极,然后对方抬起手,轻抚着乞儿的脑袋,笑道:
“记住,我叫苏徒。”
“从今天开始,我的名字,即是你的名字。你将以我的名号,纵横往来而……”
“无敌!”
……
又是一个新年,相同的街角,一个被襁褓包裹的男婴,被人遗忘在角落里。
婴儿不哭不闹,静静的躺在襁褓中,而襁褓沉默的躺在角落的阴影中,仿佛一个被人随意丢弃的垃圾。
街道上,往来的汽车,如流水般划过。无数脸带欢笑的孩童,手里拿着各种烟火嬉闹着跑过,大人们追逐在后面,焦急的喊着:
“慢点,慢点,小心地上的雪滑摔倒!”
“爸爸,妈妈,我们来堆雪人吧!”
婴儿躺在角落里,一双漆黑的眼睛,滴溜溜的转着,透过襁褓的缝隙,好奇的看着外面的世界。
然后,两个男女交谈的声音传来过来:
“苏,你真的要这么做吗?这已经是第九十九次了,这一次在失败,你最后的痕迹,也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。”
“九十九次失败,也给我带来了九十九次的经验。这一次,我做了一切的准备,成不成,只能看运气了。”
“你不是从来不信运气吗?而且,以往你亲自教导,在最后一刻都失败了。这次你却只留下一部功法,让我们每人只提供一次帮助,还是他请求的时候才可以……你就不怕他死的更快?”
“我说了,成不成,只能看运气了。”
声音最终消失,然后一张温和的笑脸,出现在婴儿上方。透过婴儿如夜空般漆黑的眼睛,能看到一个中年男子,笑着道:
“小苏苏,我是你的父亲哦,记住,我叫苏……”
“徒!”
……
相同的街道,不同的时代。
来自现代的灯火辉煌,到古代的清冷冬夜。
只有一个人贯穿了时空,他的名字……
……
“苏大哥,苏大哥。”
思绪骤然被拉了回来,空空荡荡的山巅之上,青年缓缓睁开了眼睛,看着面前笑颜逐开的少女。
见他苏醒过来,少女脸上笑容更加灿烂,笑道:
“苏大哥,这是师傅离开的时候,教我的一种绝世美酒,叫回魂。在地球的时候,一直没有发现材料,却没想到,竟然在这里见到了。味道怎么样,好不好喝啊?”
“初时苦涩,入口回味,最终……惊喜。”
苏徒轻轻一笑,缓缓起身,看向远方的一处山脉,平静道:
“走吧,既然一杯杀人酒已入口……”
“那就去杀人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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