哔剥作响的山火绵延出去老远，要是以前肯定要救火，但是现在，两山相撞的惨况就在眼前，好些人连自己往昔的伙伴踪迹都寻不到了。
山火？
已经无人在意。
“挖一挖，就挖上山来的这一小块，可能会有人等着咱们救。”王书记眼球血红，衣衫凌乱，背上一个背包满是黄土，模样看起来瘆人极了。
他站在上山来的那个路口，十分钟前这里还是斜坡，现在已经被挤成平地。血迹斑驳的手里拿着一根断裂的竹杖，嘴里喃喃喊着王至，王至啊。
王至是王书记的弟弟，那个竹筐编得极好的非遗传承人。
冯瑜这才发现，一直都在王书记身边五步远的王至并不在场。
被埋在土里了？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两山相撞比不得房倒屋塌，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哪个更严重，除了一开始从土堆里拖出来的几个村民还有生命迹象，越往地下挖越心凉。
瞬时的巨大压力让人走得毫无痛苦，再之后挖出来的好几具村民除了面上巨大的恐惧，身体上并没有多少挣扎的痕迹。
有找不见家人的村民见了此等惨状，就这么跌坐在土堆旁压抑地恸哭，这是末世第三年。
那个走走停停的万人社区，人数已不足五百。
“粮食，没剩下多少了，咱们得尽快到绿城基地去。”王书记扶着满身血迹的王至，机械地跌跌撞撞往绿城基地所在的方向走。
“大至，你坚持坚持，等到了基地，肯定有医院的。”
没有安慰，也没有鼓励，更顾不上几小时水米未进的饥肠辘辘，那个总是稳健的中年人浑身透着疲惫，脚步虚浮地往前走。
嘶拉。
裂帛的声音响起，吸引了周围麻木的人群。冯瑜从泥土底下掏出来两个鼓鼓囊囊的背包，里头原本都是粮食，她借着土堆掩护，全都替换了当初收进去的床单。
在空间放了这么久，勉强算得上是无菌的吧。
“东西不多，外伤严重的咱们先处理一下，不然怕是不好走。”她强行牵起嘴角，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，故作轻松的对众人说道，她知道绝望是什么味道，见此惨状心中也很是难过。
“这里还有点粮食，都半天没吃东西了，人是铁饭是钢不是？吃饱了才走得动。”
她嘴上不停，手上也不停，仿佛借着忙碌的动作才能掩盖心中的酸涩。
过去一年她都同这些人聚居在一处，说一点感情也没有那是假的。
重生前她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独居？
是因为在人群里行走时，总是会猝不及防地突然面对死亡，频繁的见证死亡，这对一个人的心理冲击是非常大的。
即便她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，现在是末世，死亡才是常态。
但是这样的惨状，对于一个从事救死扶伤工作的人来说，是对心理承受能力最大的考验。
今天见了众人的反应，原来很多看似绷得住的人，其实早就在崩溃的边缘。
“嘶！”
她不敢拿出空间的生理盐水冲洗，只能将那个两升的保温杯倒出来，掺满生理盐水，又加了好几只头孢进去。
这真是死马当活马医，完全顾不上过敏的可能性。
用棉签尽量捡干净伤口里的石子草渣，又用棉布沾了加料的盐水压上去，对方痛得一阵龇牙咧嘴还要安慰她，“没事儿，妹子，你包，肯定死不了！”
面上歉意地笑笑，手下动作愈发熟练。
漫天的烟尘还没有散尽，轻微的热浪就开始在四周浮动起来，得赶紧趁还没到最热的时候，离开这个地方。
王书记派了几个强壮些的前去查看前面的情况，自己则召集了几个人从山火堆里掏了一把火种，就这么把手里所剩无几的土豆饼全部扔进火堆里。
不够几百号人吃，就是一人一口吊命。
想起半个月前还在晒的鱼干，那些丰收的土豆，嘴里不自觉地骂起了脏话。
一边掏一边骂一边看王至，头上身上几处划伤的王至咧嘴笑，他跑得快，只是被泥土盖住了，倒是没受什么重伤，只是被压了半天，现在还没缓过来才声音虚弱无力，“哥，没事，还活着就行。”
探路回来的带来了坏消息。
初步估计，这场地震至少八级，前往绿城基地的必经之路已经完全震断，不仅如此，山脉被震断后形成了一座几百米高的峭壁，就仿佛一座山被齐整的从中劈开。
山势合拢的合拢，分开的分开，想要过去，只能绕路。
他们沿着峭壁走了近半小时，才勉强找到一个缓坡可以通过，如此一来，想要去绿城基地，要比预计的多走至少15公里。
大家进入了两难境地。
倒回村子里，那里恐怕已经被城区过来的难民占领。前往绿城基地，望着一行好几十个伤员，就是不用绕路恐怕都无法安然到达。
最重要的是他们现在没有食物了，根本无法支撑接下来大于两个全马的路程。
一时间气氛有些低迷。
冯瑜捡伤重的包扎完，走过来就看几人一筹莫展的样子，望着几丈外还在刨土的村民，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。
但没有草率地说出口。
火堆旁，那个探路回来的年轻人说：“我们先不出发，现在余震还在继续，那边又是峭壁太危险，
不如尽力挖一挖埋在土里的邻居，万一有命大的在等着我们呢？退一步讲实在没有幸存的了，咱们也还能找到一些···他们带着的粮食，总要先解眼前的燃眉之急。”
“这个可行，基地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，咱们就这么空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行。”王书记推出来几个到火候的土豆饼。
年轻人看着那几块土豆饼，肚子里顿时迸发出一串声响，羞赧的看看众人，到底没忍住掰了半块饼子，嘴里烫得嘶哈的说话：
“我们···嘶··可以先派几个年轻的去基地看一看，也探探路，确定好路线以后再回来叫大家伙儿，哈····嘶···”
看着他左手倒右手迫不及待往嘴里塞的样子，王书记点点头表示同意。
见大家的意见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，冯瑜掏出一截葛根递到众人面前。
“刚刚从土里抠出来的，确定不是进化植物。”
“葛根！这可是好东西，哎呀，这山里寻摸寻摸指不定还能挖点别的。”年轻人惊喜的声音传来。
原本山上已经被挖得差不多了，但是眼下地震又震出了好多前人没挖到过的地方，这截葛根就是这么被震出来的，说话的同时已经有好几个人在那边顺着开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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